【六元一斤虾】刀尖微茫·其三十五
小茶楼里包场的人大约一直都是同一个。今夏与陆绎再来时,已经演到了岳飞全传的第五回。
“陆公子。”来者一身黑菱纹直缀袍,恰是当日认出今夏是京城人氏,和琵琶女一同从幕后走出请他们留步的男子,名唤柳柏。
与其说他是耳尖能辨语音地域不同,倒不如说他是因为认得陆绎。一年前,他们曾在诏狱中见过。
此人原是京郊的一员小知县,原因办案得罪了京内一大户,顺势被冤落入诏狱。听闻有陆绎这样一号前把自己家给抄了的锦衣卫,不由得心生好奇。
但总见监栏后的陆绎面色冷峻凝固,唯有从看守的锦衣卫处收到小纸包的食物或消息时才有些见过人间的烟火的貌态。
诏狱中的刑罚哪里是一个毕生耗尽精神苦读的书生能熬得住的。
所幸不到半月,外头就传来消息称这桩案子被六扇门的一个女捕头破了,柳柏得以被放出诏狱,还让他回到苏州老家做回个七品芝麻官。
“柳大人喜欢岳飞?”陆绎于席间翘着腿,手指轻轻扣在膝盖上。
“忠君爱国,谁人不敬仰赞叹?只可惜奸臣当道,蛊惑圣心。”柳知县呷了一口杯中粗茶,好似在说戏中恩仇不平的南宋朝廷,又好似再说如今矿监税使和商会勾结的苏州小社会。
陆绎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但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不过是为谁而趋的分异罢了。”
这个柳柏俸禄平平,但不时便能见他来者说书的茶楼自掏腰包包场。陆绎当日一眼就知晓了他与那琵琶女关系匪浅。
今夏说,只怕是他多年的红颜知己。
袁捕头猜得不错。
她曾一心想为柳柏潜伏在花楼中弹琴接客,套取证据。没想到他刚刚回到苏州上任就用手中所有的银款——出狱后的抚恤金,为这名叫玉琴的琵琶女赎了身。
“陆公子对商会的事情知道多少?”
陆绎添茶的声音没过了柳知县问句的尾音,眼神警惕地打向一侧,告诫他停下话题。
“柳大人,不如讲讲您和玉琴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呀,我可好奇呢。”今夏一下便反应过来当下是什么情形,必定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
“怎么了?”回府苑的轿子上,陆绎发觉今夏总拧着眉。
“大人,你知道在评书茶楼的是什么人?”
他将手横靠在今夏身侧,冷静地答道:“想想也知道,打着什么主意,便是什么人了。”
轿夫过桥时颠了颠,今夏一时出神没坐稳,髻侧金玉镶嵌的珠花撞到了陆绎头上。
“哎呀,可别撞坏了。”
陆绎真是哭笑不得,她到底还是先心疼钱。
“干嘛呀,我说的是别把大人撞坏了。”今夏撤下摸着发簪的手,凑近面前去揉陆绎被撞出印子的额头。
“嗯,撞坏了。”他故作吃痛,一侧嘴角缩在面颊上。
今夏抬眼向上望,“啊?哪儿呀,我说大人也太细皮嫩肉了。”她轻轻吹起呵着撒娇大人的发红的伤处。
轿子又颠了颠。
她要怪苏州的路不好。
陆绎笑着将手覆在今夏的后脑上,噙住了小夫人的粉唇。
他就是成心的。
“钗子好看你要怪,苏州桥多也要怪,我头撞红了也要怪,不曾想如今夫人的脾气越发娇惯了。”陆绎又俯下脑袋轻啄了一下,复习方才袁今夏的惊讶嗔怪和甜美。
“哼,哪里是我脾气养坏了,你这爱捉弄我的习惯就从来没改过。”今夏抱臂,宽宽的轻纱玉袖堆在胸前。
其实她有小脾气,陆绎是喜欢的。
摇摇晃晃的轿子渐渐平稳下来,前头掀了轿帘斜了抬杆。
还未进府门,门房就奉上了今日收到的拜帖。画商处没等到回音,五百两纹银仿佛丢进海里的石头不打紧,最怕是他们想拉拢的这个陆公子有猫腻。
陆绎垂眼,上上下下读完帖子合上。
“我晚上出去一趟。”
今夏偏头看他,忽然夺过请帖,一手叉腰作茶壶状。“不许去,我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指不定就是因为今天在茶楼听到了你和柳大人的对话,急着要给你下套呢。”
陆绎欣欣然扬眉,确实脾气不小,传出去要让人知道苏州城新来的陆家老爷有个厉害夫人,夜里不让他出去吃花酒,待在家里当妻管严。
“他们越着急,破绽便越多,袁捕头怎么能为了护短就放弃这个机会呢?”他伸出食指勾了勾今夏的鼻尖。“我还不至于那么笨吧?”
“嗯?”她仍是气鼓鼓地叉着腰,如同当年在丹青阁中教育陆八岁的神情。
“不会叫人算计了的,请夫人安心。”
他见袁今夏总叉着手也不觉得累,一把抓进掌心牵回府门里。
“我一定早点回来,昨天不是想试试做酒酿圆子吗?”
今夏含着下唇点头。
“戌时下锅便好,我回来陪你吃宵夜。”
“好。”
三十六 戳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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