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甜

才疏学浅
唯有双下巴傲人
已关闭更新/私信评论不定期回复/无差别回关致谢

【古代AU|穆老关门弟子X大师姐家锦衣卫】桃花倦倦·尽繁茂5


null

尽繁茂5

 

春雷,暴雨。

 

孤山打翻了苏堤上的汝窑水洗,湖上柳丝无神智地乱作,墨池中暗黑汹涌,染透了镇石下层叠的生宣。

 

雨停了,敏儿并未注意。她将裁纸刀投入已是黑灰色的笔洗中,肉眼仍能看到刀刃上血丝缕缕蔓延的美丽。

 

桌上未裁的纸上染满了弟弟的血,她才发现风吹窗牅的声音断了,转头望去时,窗前的山樱花悄悄然开了三两朵。

 

敏儿痴痴自语。

 

原来你是嗜血而生的花儿啊。

 

……

 

诏狱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伺候人的本事不差。

 

白色的素蜡烛在地牢浑浊的色调里也是狠戾异常的,令人既不能适应压抑的黑暗,也不能承受刺眼的火光。

 

颜绍琼被绑在木板上,四个锦衣卫依次对他行刑拷问。惨叫声回荡在照壁的雕花里,被面目凶恶的飞鱼吞噬。

 

“颜大人,两年前严阁老任命你掌管四盐运司,那时你跟杭州的盐商司马长安走得很近吧?”陆绎问着话,帽绳后的喉结滚动。

 

“什么司马长安?你别血口喷人。”跪在案前的颜绍琼偷偷活动胳膊,想要将伤处离锦衣卫压着的地方远一点。后者接下陆绎一个眼神,又听得犯人一声嘶吼。

 

“虽然,那时在杭州,投靠了倭寇的董家水寨付之一炬,表面上看你们与倭寇的交易暂时没了动静。但这么肥的差事,颜大人您哪里有放弃的道理?”

 

“陆大人,说话要有证据。我知道你想对付的是严家,但只凭你如何能蚍蜉撼大树?我劝你事情别做绝,给自己留条后路为好。”颜绍琼说着就想笑,牵动了面上的每一块儿横肉。

 

陆绎舔了舔后槽牙低头,命岑福拿来了证据。

 

“几个月前,漕运缴获了一批私造的火器,竟和岑港一役中从倭寇处收缴来的,是出自同一批。”

 

“这世上一样的东西数不胜数。”他尽可能保持平静地回答,颜绍琼也没想到陆绎以坏账问题抓他进诏狱,所问之事竟是火器。

 

“也是巧了,这里面的弹簧啊……”陆绎捏着手里深铁色的弹簧,“刚好就出自司马长安在杭州开采的铁矿,颜大人若是有疑问,不如我叫个铁匠来分辨一二?”

 

“那又如何?司马长安已经抄家落狱了,你们锦衣卫亲自查办的事情,陆大人记性不会这么差吧?”

 

陆绎好笑地扔下手中的弹簧,没工夫听这老家伙打太极。“可为何这样的事情,还未消停?你我都知道,真正的司马长安,另有其人。”

 

事态从急,陆绎担心严世蕃在动淳于府的主意,必须尽快从颜绍琼口中问出关键的供词。

 

并非每个阶下囚心高气傲的样子都会好看,颜绍琼依旧辩驳着,陆绎如此逼问,不过也只是治他一个收受贿赂的罪。

 

“颜大人看来不熟悉我们锦衣卫办事的手段,我们直接听令于皇上,若是我将您私通倭寇的事情上报给皇上,你觉得此事会怎样?”

 

“告诉我,你的幕后指使者是谁,这私通倭寇的罪行,自然就不会落在你身上。”

 

……

 

严府中燃着龙涎香的铜雕炉鼎中生出傲慢的烟。

 

“公子,淳于启死了。”

 

严世蕃睥睨笑道,“没想到陆绎那个表妹还挺有能耐。啧,可惜了,差点就是我的人了。诏狱那边怎么样?”

 

“暂无消息。”

 

陆绎第一个就审了身上有重要秘密的颜绍琼。严世蕃将袖子放着香炉上熏了熏,心想这小子如今就敢明目张胆地跟他作对了,真叫人看得起。

 

“也好。我便回赠陆绎一份礼物。一份他一直都想要的大礼。”

 

一个他一直都想要的小新娘。

 

……

 

今夏醒来时眼中是一片刺眼的红。待眼睛找回焦距,墙上的大红双喜落入视线。

 

她记得,有人到陆府来说林菱想见她。

 

吸了麻药,脑袋本就疼得厉害,加上现下被绑在这一片红色里,更是疼得要炸开一样。今夏定神观察周遭,她竟是穿着一身金绣嫁衣,被绳索束缚在床上。

 

“小姑娘,我给你准备的衣裳,喜欢吗?”

 

严世蕃站在床前,笑得如盘踞到她身上的冷血毒蛇。他俯下身,手指轻轻勾勒着衣服上精致的图案,一路划到袖口,翻出她贴身的衣袖。

 

一朵白色的桃花轻轻覆在凹陷的脉搏处。

 

“这花,和菱儿每日绣的真是一模一样。”严世蕃抬起今夏的手腕,他为小姑娘准备的平安铃发出清脆声响。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今夏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扯疼了自己。手腕上的金铃铛响得更厉害了。

 

严世蕃只顾欣赏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凤冠上的珍珠穗子沉沉地坠下,堆在大红喜被上。颈间的长命锁生冷地硌着今夏柔嫩的颈间皮肤,令她不得不压抑地喘息。

 

“你跟陆绎,自小两情相悦。”他垂眸看着华美的嫁衣,只觉如此娇艳,陆绎必定心动。

 

“他一直都想娶你,不是吗?”

 

“我怕你心里放不下,帮他一把。”

 

严世蕃要帮陆绎准备一场洞房花烛,然后帮他把这一切变成一场噩梦。

 

尖利的铜钉一锤一锤打进今夏的身体,染在嫁衣上。每一下都是钻心的疼,今夏忍不住叫出声,咬破了的嘴角留下一道血痕。

 

“小姑娘,新婚之夜,疼些难免的……人生嘛,总是苦于爱恨别离。”他摇头,“别怕啊,你听。”

 

血液顺着空心的血槽渗到床板下,滴滴答答地流到床底。

 

六根长钉用完,今夏的脸已惨白。

 

红烛泪落,飘摇的光点落在严世蕃满意地笑着的颧骨上。“这失了血的小脸儿,倒是比敷了脂粉还好看,教人无比怜惜。”

 

“严世蕃,你混蛋。”

 

尽管每说一个字时牵动心脉,都让她痛不欲生,今夏还是保持着最后的抵抗。

 

他将食指抵在紫红色的薄唇上,新娘子可不能这么泼。“你放心,洞房花烛夜怎么能没有新郎官呢,你可得撑住,等陆绎来娶你回家。”

 

‘等我来娶你。’

 

那是多少时梦中的呓语。

 

是多少的折磨、执念和幻想。

 

今夏渐渐失去了意识,堕入混沌冰冷的海。

 

……

 

陆绎的心在踏出诏狱那一刻起就悬在了万米高空上。北镇抚司的案台上放着今夏的云雀发簪。

 

陆绎赶往严府,严世蕃性慢语长的姿态逼急了他。

 

“颜绍琼的口供,此刻应该就在你身上吧?”

 

“陆佥事别急啊,我给你准备的大礼,绝对值得你用这东西来换。”他自如悠然地撑着脑袋,“想想那血顺着带血槽的长钉,一点点一滴滴地落,多美啊。”

 

“放心,人不会马上死,她还在等你呢,在渐渐失血、身体越来越冷的睡梦中。”

 

陆绎咬碎了慌乱和仇恨,把捏皱了的密函亲手交给严世蕃。

 

“噢,我差点儿忘了,她三年前在南京生过一场大病,也不知道以她如今的小身板儿抗不抗得过今夜。”

 

“告诉我她在哪儿。”

 

他撕碎手中的纸片,丢进燃着的香炉里,纸张燃烧后的焦油味松缓了严世蕃心头紧绷的弦。

 

“这么大好的日子,当然要她满堂的亲人见证才是啊。”

 

眼眶里含着未落的泪,陆绎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即刻转身带人赶往夏府。

 

破败褪色的大门,荒草丛生的庭院,蛛网低垂的屋廊。

 

愈是往里走,这萧瑟的高门大院就愈发温暖鲜艳起来。

 

东侧的厢房前挂满红绸双喜,惊了陆绎的心。

 

他剑眉紧蹙,抬臂拨开层峦叠嶂的红纱,四处都燃着如鲜血一般滴着的喜烛。

 

合卺交杯酒静静摆放在桌上,被烛光勾勒出猩红的边。

 

暗红色的血顺着台阶,从床板下侵略到桌前。床上的人儿占据了陆绎视野、心地的全部。

 

他呼唤今夏的名字,他衣摆鞋履上沾了今夏的血。

 

小桃花没有回应。

 

她被满身的金玉铃锁禁锢在濒死的生命状态中。

 

陆绎仿佛觉得他的世界失去了重量,被撕碎,被挥洒在狂风暴雨中。他怒吼着,颤抖地解开她身上的束缚。

 

温热的泪砸在今夏冰冷的脸上。

 

小人儿气息越来越弱,大夫终于来了。

 

伤口的血如柱一般喷涌而出。

 

陆绎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带着她离开这儿。才刚刚包好的纱布,不一会又被鲜血渗透。

 

少年找不到合适的力度抱起他梦中的新娘。生怕碰到她还血流不止的伤口,生怕命悬一线的她被阎王带走。

 

他感到无助、愧疚、心疼。

 

太疼了。

 

陆绎抱着一身大红的今夏回家。


血透进了他的飞鱼服,也成了一身的红、一身的伤。

 

 

 

 

 

 


评论(32)

热度(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