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AU|穆老关门弟子X大师姐家锦衣卫】桃花倦倦·尽繁茂1
尽繁茂1
泥金彩塑的繁华似乎并不属于京城城墙外的世界。满目枯灰的稻梗,以干笔糙糙地生抹,好似要把那同样惨灰的天空底布划破一样。
船沿运河行到通州时蓝青玄就以看热闹为由扯着小新落了地。
“你这又是唱哪出?”小新雇好了马车,牵着马走上前时看蓝青玄百无聊赖地拨弄那棵小桃树苗。
蓝青玄不作声,抬肘碰了他一下。
此处已很靠近京城,按理说往来的农户商旅不少,只是街道上未免也太萧瑟了。
“穆新,你看。”
本该用来搬运粮食的平板车上躺着三个奄奄一息的壮丁,拉车的却只是一年迈无力的老妪。
小新细看那三人嘴唇发紫,嘴角噙着黑血,身上没有明显受伤的痕迹,而手脚都被紧紧捆住。他留下蓝青玄看车,径自走过去询问。
“小公子莫要靠近,”牵平板车的大娘急慌慌地后退,“还是离远些,早日离开此地为好啊。”
小新没听她的劝,靠得更近去看。
“中毒了,请个大夫吧?”懂些医术的蓝青玄突然从他身后冒出来,不过小新倒像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见怪不怪。
“不必了,大夫都忙着逃命了。两位公子哥儿不知道吧,我们这儿突然闹了怪事,平日里看着好好的男人小伙,本来该在田里收谷子的,却都发了狂……要是不偷偷把他们绑起来藏在一起,官府就要派人来捕杀了。”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说着,时不时看向车板上的三人,生怕他们挣脱了绳索再发作起来。
“您不用担心,我们有法子。”小新笑着安慰,转头拍拍啃着手指思考的小蓝。“凭你的关系路子,找个大夫应该不难吧。”
蓝青玄有些尴尬地笑,京城周边也不是他的地盘,不过所幸怀里揣的金银和他算命的本事是万能的。
“你倒是会使唤我了……没大没小的。”
“是你请我看的这热闹,不简单啊。”
……
陆廷去世后,新上任的指挥使是他以前的旧部,因此对陆绎颇有几分关照。
只可惜恰逢一个多事之秋,想给他安排些闲差调剂一下的时候,陆绎就被叫到御前去了。
原听闻今年是个丰年,京城周边的粮食预计收成要比以往多出三成之数,陛下早早就自赞上天庇佑,功德圆满。
但到了户部巡抚回京、税官上奏的时候,却发现收上来的粮食只有往年之数的一半,收税一事也因狂人流民作乱而无法顺利执行。
龙椅的主人大怒,心中猜疑甚多,当即下旨命陆绎带锦衣卫调查清楚。
“大人,皇上有何吩咐。”岑福在西苑门前迎了走过飞虹桥的陆佥事,一句话问完还未得到回应,却看到一身大红官袍的严世蕃靠近。
“严大人。”
待严世蕃走后他们才直起身来,陆绎望着严世蕃的背影,皱眉。与户部休戚相关的京郊粮食事件才传进西苑,本应由内阁中的廖闻华负责,但身为工部左侍郎的严世蕃却刚刚听到风声就来了。
“岑福……”他简要地说明了事态,“我们明日一早启程,今晚你去传负责户部的锦衣卫来问话,看看最近有什么情况。”
“是。”
回到只剩下他一人和几个家仆的陆府,陆绎换了常服。一人食过清淡简朴的晚饭后,他走进了书房后的小楼。
陆绎似乎总能在这儿找到外面没有的平静,也不知道这房间的主人还会不会回来。但他既然应允了,不论多久都会等她,过去的那种忧愁和纠结自他从杭州回来后已淡了许多。
“我要出去几天,你别担心。”
陆绎摸着放置在今夏房中的琳琅,低声自语。这琴当年摔坏了,他总是不愿意找人来修,就怕修过便不是当时的琴音了。
管家说岑福带着卷宗来了,他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掩上门离去。
他与严世蕃对弈的局才刚刚开始。
……
“先生?可有看出什么?”当地最有威望的医家老爷信奉阳明心学,正好被蓝青玄逮到了。他们请了大夫到村人关押狂人的草屋里帮忙查看。
“没见过,只知应该是草本毒。但毒性如此猛烈,深入经脉的,少见啊。”大夫卷起其中一人的袖子,露出臂上黑紫色的静脉。
所幸这人颈后被施了金针,暂时醒不过来。
小新看着那树枝一样刺生蔓延的线条,总觉得这症状并不是他第一次见。
三年前,杭州乌安帮有三个帮众中毒,也是经脉皆黑!
“穆新?有什么想法?”蓝青玄把他拉到一边问。
他摇头,“不对……当时的三人身中蓝玉簪毒,虽神志不清,但没有出现发狂的体征……”
“也就是说你见过了?”小蓝叫他将当时的细节说给他听,顺带着二人还分析了岑港一战与严党的关系。
“嗯……看来我眼光不错,挑的这热闹还挑到大人物身上了。”蓝青玄已经看准了入局的良机,“农户说每日都有出现新的狂人,说明他们还未收手。症状不同也无妨,毒物也有是否提纯过的区别……总而言之,能找到源头就好办了。”
“好。”
……
四日后,锦衣卫调查清楚了京郊的粮食事件。
这起源于当地山崖上一种名为蓝玉簪的植物。户部中人为了填补亏空,借蓝玉簪毒捕杀发狂的村民,进而暗中强占民田,将多余未上报的粮食和税款占为己有。
简而言之,是灯下黑。
但陆绎清楚,真正出现了亏空的实为严世蕃所在的工部,整个内阁的账面都掌控在他手中。
他进入西苑述职时,还未进内室,就已听到圣上的阵阵笑声,还有一个有些尖利的陌生男声。
“陆绎,这是朕新得的蓝真人。”
蓝青玄手执拂尘,向他谦和地笑。
“此次就是蓝真人替朕解了京郊的怪局。”
皇帝陛下大悦,自两年前他一直信任的元明大师炼坏了长生不老药被赶出皇宫后,他再没遇到过如此得力又能为他答疑解惑的道长了。
“贫道也只是恰巧路过,见当地状况有异,向无力的老妪孩子施以援手罢了。”蓝青玄顿首一笑,若是直接行船到了京城,也未免太过刻意。
蓝新二人来前已调查了在位者的心性,知道他是多疑诡变之人,只是刚好通州一案给了他直通金銮殿的捷径。
陆绎面露喜色地应和着,但不时打量蓝青玄,这人倒是滴水不漏,话语中听不出他的倾向。
……
陆绎短暂地相信了,蓝青玄只是圣上新得的道教中人。
难得休沐的日子,蓝青玄和小新说他们住的府邸风水不好,不适合种今夏的那棵小桃树。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而且那地方的主人肯定会照顾好它的。”他笑得露出标志性的大白牙,把跟出门的小新劝了回去。
“少爷,门口有人找您。”管家在书房前叩着门说道。
陆绎放下手中的书卷,休息日被打断了有些不耐烦,身上赤茶色的袍子也有些脾气,随着脚步一颤一颤。
门前是一个带着黑色帏帽的道士,他倒是不客气,坐在台阶上歇息,身旁还歪着一棵带土块的小树。
闻见身后毫不客气的脚步声,蓝青玄悠然回头,撩起黑纱,二话不说就对着陆绎笑。
“蓝真人?”
他在西苑中产生的疑惑又多了几重。
蓝青玄起身,越过皱着眉的陆绎,把小树搬进了院子。
陆绎没好气地负手跟上,等他解释这怪异的行径。
蓝青玄扔下树苗,自顾自抖了抖泥巴,开始在院子里喝茶赏景。
他实在是不想忍受这没头没脑的道士,出言问道:“什么意思?”
“我?当然是来表明在下的诚心啦。陆大人有意对付严党,你我是同道之人。”
“那这,又是什么意思?”陆绎指着靠在太湖石边的小树。
“不喜欢?”蓝青玄挑眉,咂嘴品茶,“这小桃花可是我特意为你讨来的。”
陆绎不解,他以后如果都这样不说人话,真能同谋?
“唉,愣得不行。你就说答不答应吧。”蓝青玄吭一声在石桌上放下杯子,走到小树前,想着它移栽前还是该先浇浇水。
陆绎依旧对他半信半疑。
“反正,这就是我的投名状了。”
评论(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