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AU|穆老关门弟子X大师姐家锦衣卫】桃花倦倦·次含苞4
次含苞4
夕阳下的杭州城,是金褐色的,站在将军府门前,看着府里满地的长枪、狼铣、火器、鸟铳,爪牙似的影子上一棵关节突起的春梅也投入暗火,恍如泛了黄的楼兰,在厚厚的积云下预告慌乱和破败。
群山在远处发着红色,被落霞层层晕染,画一样挂在窗框里。小新叫来伙计想让今夏点菜,她毫无兴致,只扔下一句随便。
兰叶姐姐抓了一个倭寇,几经拷问得知他们要趁岑港兵力集中,前后夹击,趁吴守绪不备攻下杭城。
酒楼里人们无知的享乐和喧闹显得有些讽刺。
“你是在担心杭州城,还是担心岑港?”小新抬腕倒茶,将杯子推到今夏面前。杭州所剩的兵力不多,用于守城只能靠以小博大赌一把。但祁夫人还没拿定主意,并未向城中百姓透露消息。
今夏没碰那杯茶,反是看了刚刚上桌的秋露白,为自己摇摇晃晃斟了一杯,壶口的酒有些洒到了桌布上,洇出一滩深色的水渍。
“嗯,好酒!”
今夏还没碰到杯子,眼前就出现了一只冷白色的修长的手。他宽大的青蓝色袖子只手遮天一样,收了窗外透进的无限夕阳。
“你!”今夏嗔怒,抬头看来人,不就是那天在半路讨酒喝的江湖方士吗?
他咂咂嘴,细品口齿间的醇香,“春日饮秋露,小妹妹好兴致啊!”
“怎么又是你?”今夏嫌弃地看着他喝过的杯子,抬起手掌回绝他要再来一杯的笑脸。
“我不白喝的,拿天机跟你换呀?”蓝青玄眨了眨右眼,转而发现了她发间的烧蓝云雀簪。
“你少骗人了,哪里来的回哪儿去。”
“哎哟哟,你问我哪儿来的,那名头可不小啊。丹青阁听说过吗?天下第一阁的名号不是白得的,每天多少善男信女来捐香火啊,门槛都要踏破了,动不动就要修,用的都是几百年的老木头,那价钱……我可心疼。”他非但不走,还摸了凳子坐下慢慢聊。
今夏托着腮,酒她是不打算喝了,眼睛上上下下扫着面前没正色的蓝青玄。“我看……你顶多就是耐不住山阁清规的小师傅,下来骗人贪些酒钱的吧?”这样的人她在话本里见过不少。
“小瞧我?”他气定神闲,又倒了一杯,转身招手点了一只烧鸡,“我无师无徒,你叫我小师傅,不合适。不过想拜我为师的人……不瞒你说,还真不少。”蓝青玄用手掌掩着嘴说道。
“你怎么还不走啊,我正心烦呢。”今夏撑着脑袋的手不自觉地揉,那一侧的发鬓都松散了些。
“小妹妹,我看你挺焦虑啊……让我猜猜……”他点掐着指节,“岑港之于杭城,唇亡齿寒,这局不好说啊。”
话逐字逐句摘出来听着挺玄,但语气却笃定无二。今夏的怀疑聚在眉心,消息应该只有他们四人知道,这个闲散道士怎么会出此判断。
“你可不要胡说。”穆新看出今夏的困惑,喝茶的间隙插了一句。
“我说什么了?不过是一句通用的道理,说到底只缘我是一个痴心研究棋局的人罢了。这位小公子相貌不凡……想不想,当我的徒弟啊?”
没过几句正经,蓝青玄又油嘴滑舌起来。
“道长不是说不收徒弟吗?”
“别人……我不收,你可以。”
“我有师无徒,抱歉。”小新拢了拢白色的袖子,窗框上已经换了幅蓝色的山景。
“没事,你慢慢考虑。”蓝青玄瘪着嘴,喝酒等菜上桌,突然眼中掠过惊惶,抱着帏帽撒腿就跑。
“这人好奇怪。”今夏看着忽然兔子似的追蓝青玄的三两个人,嘴里还喊着蓝神仙。她觉得如果这样的人是神仙,那封建迷信大概早就不攻自破了吧。
“人是怪了点,不过天下第一阁的名号不假。”小新给她夹了刚上桌的菜,蓝青玄点了烧鸡就没影了,他有点发愁。“此人精通心学,日日上山找他算前程心事的人确是不少。听说痴迷道学的当今圣上,也曾想邀请他入宫呢。”
“那他还喝我的酒?”今夏嘟嘟嘴巴表示不满,“算了,眼下还是守城的事要紧些。”
“是啊……如果那人的话属实,攻城就在两日后了。”
“也不知道岑港那边怎么样了……”今夏拨动碗里的饭粒儿,手腕上的琴弦随之上下滑动,她不知不觉就入定一般出了神。
……
深夜里的军帐一间间灯火通明,被浓墨赭丹豪放地填涂,像一个个根结扎实的南瓜,卧在岑港三山环绕的营地。
陆绎心里隐隐不安。白日里他和谢霄、祁将军还有赶来的吴守绪一起商讨了战法。皇帝看不惯此地战事僵持,此次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军营里的所有人都要领罪。他提出和谢霄一起去敌方的船上安装水底雷。
总觉得许多事都已安排妥当,但心里还是有些空。陆绎拿出贴在怀里放着的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对耳坠子。
他在扬州时替熟睡的今夏摘了,未经她同意就私自扣了下来。如果她是嫌疑人,这就是她令自己担心牵挂唯一有迹可循的物证。
如果明天出了什么意外,要交待给岑福带给父亲的书信已经写好。陆绎一时有点犹豫,犹豫是否提笔写一封给她的信。
写了她的名字,又提笔划掉。
“大人,有您的一封信。”岑福拿着薄薄的草黄色信封进了帐篷,同时给陆绎送来了一壶热茶。军营里人手忙物资紧,有时想喝水了连烧水的柴火都难找。
陆绎一看,竟是今夏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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