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甜

【古代AU|穆老关门弟子X大师姐家锦衣卫】桃花倦倦·又新绿1

又新绿1

 

不知从哪里传开一句“病花不宜回京”，一夜之间皇帝收回成命，陆廷也没有呈上今夏身世的密函，浩浩汤汤的仪仗就北上回了京城。

 

一路山长水远，回到陆府时再看那后山关不住的桃花，已是满树金黄。醉红了的夕阳照耀在一叶一叶的秋色上，将黄叶烧成灿花，将新愁酿成旧酒。

 

京城秋景没有泼墨般的豪爽，全都拘泥在讲究悬腕的细线里，笔笔填入泥膏状的厚重颜料，满目浓郁沉重，华丽之下谁见萧瑟？

 

陆府中今夏的房间自她离京那年就没有动过，陆家的大公子始终为她保留那一方小天地。

 

只是那公子今日登楼看月，闻见心中残存的女孩儿香味，眼下渐渐有水迹被西风吹干。季节的流光成了若有若无踩过少年心的脚步，只徐徐徘徊，不见离意。

 

年少时太多意气风发，又为事业付诸四年，陆绎从前只当喝酒是喝酒，还未形成特定的喜好。此刻思念最爱而不得的人，却找不到该寄托于哪种酒上。

 

她回了桃花谷，那或许一壶桃花酿不错吧。

 

……

 

桃花谷里春去得晚，但秋天来得早。

 

秋季的到来用一场盛大华美的陨落腾空了季节，为下轮未到的春风留出足够的空白，再待届时新绿迎上。

 

山色浅深，随夕晚照。

 

小新走近门前时听到里面传来爽快的算珠声，笑着推开了今夏书房的门。回桃花谷半月后，她的身体才好全了。

 

穆新原来担心她无事可做时又要想伤心事，没想到她自请帮自己管理起谷中事宜来。算起来穆老徒弟虽多，但一直留在师门中没有出师、视作亲子从穆姓的只有他兄妹二人。

 

“师傅要是早知你有这本事，兴许就轮不到我继承接管家业了。”小财迷今夏算账算得又快又好，正填补了小新不擅长的一面。

 

“哪能呢，我也就数数银子还起劲。但是那些大是大非的事情，没你不行的。”今夏落笔写下一串数字。

 

“写这么久了，手凉不凉？”

 

小新换了桌边的残茶，斟了一杯温热的送到今夏手边，顺带摸了摸她的温度。谷里的秋天，下午四五点就开始冷了。

 

今夏没觉得冷，但算算写写一个下午也累了，喝完茶就撑着脑袋打呵欠。

 

窗外一片阴云移开，刺眼的红光打在半开的窗户上，在她身上投下一条光明的带子。

 

书案上的墨迹渐渐干了，透着骨胶和素碳沉郁的味道。小新翻看着今夏写完的账本，随口问道：“晚上想吃点什么？”

 

“嗯……都行，谷里还能有什么，来去也不过就那几样呗。”

 

他核验后拿起印章准备盖下，难得见妹妹眉间轻松慵懒的神态，不禁想哄她多开心些。“做点茭白炒肉，再暖一壶酒如何？”

 

“好啊。”

 

饭桌上今夏闻着酒香，都有些顾不上动筷子夹菜了。

 

“今夏，别光顾着喝酒，多吃点，天气开始冷了。”小新拈了一筷子清炖狮子头放进她碗里。

 

“这是什么酒？喝起来如此特别……”今夏望着酒杯里清澈的琼浆，咂咂嘴细品，初入口绵柔，带着些桃花香，但是又和桃花酿的柔美不同，越喝越觉得柔中带刚，后劲干练爽约。

 

“不过是我看书学来自己酿着玩的，有人说不如城中名坊酒楼卖得好，没想到你喜欢。”他在空杯中续了酒，怕今夏太快喝醉，不停地给她碗里添菜。

 

“谁说这酒不如外边卖得好了？要是外面卖的，别的不说，肯定没有这一口淡淡的桃香味儿。”今夏捧场地说。

 

还能是谁，酒鬼道士。

 

“这酒叫什么？”

 

“秋露白，是用去年谷中秋日清晨集的白露酿的。”

 

“嗯……我喜欢。”今夏不知不觉已经喝得小脸暖呼呼的，说话时的模样娇憨可爱起来。

 

饭还没吃完，陈伯就送来了扬州乌安帮总舵递的消息。

 

今夏见小新叠了信纸，压在桌布上思考，含着筷子问：“怎么了？”

 

“还记得那个从穆府出逃假造名琴的人吗？”

 

小姑娘点点头，“嗯，但我们在南京时不是一直找不到他吗？”

 

“乌安帮的耳目查到他为了躲开我们在江南多个城市辗转，一个月前去了扬州……近日官府在扬州瘦西湖中发现了他的尸体。”

 

“死啦？”

 

“嗯。”谢霄在官府中有些关系，信上写了验尸的细节。“虽然人是从湖里捞出来的，死因却不是溺水，胸肺很干净，但是身上找不出伤口。”

 

“这么神奇？”今夏像听故事一样，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谢少帮主来信，问是不是我们谷里人做的，毕竟官府查出他和扬州当地人无冤无仇，乌安帮也觉得他的死并不简单。”小新拿来一杯茶，趁她出神换走酒杯。

 

“谢霄？那他有没有写上官姐姐怎么想。”今夏早就觉得谢霄的推断不如上官曦靠谱。

 

“这个倒没有。”

 

“哥哥，要不……我们上一趟扬州吧。我还从未去过呢，不妨去调查一番。而且我早就听谢霄说扬州的七分阁不错，你看我帮你算了两个月的帐，犒劳犒劳妹妹怎么样？”

 

小新听着她每一套都有理的说辞发笑，心想今夏愿意出去走走散散心挺好。“好，那我们明日就下山去扬州。”

 

秋日的早晨不比晚上温暖，今夏坐在船里时还是忍不住咳了两声。

 

逝水逆东江，落叶碎流光。

 

船舷下的水面上铺了朱红色的落叶，每一笔都是不同的形状，勾勒水波的意态。

 

今夏看着又出了神，她和陆绎没有太多关于秋天的记忆，脑子空空的，忽然觉得在这个季节不去想起他异常轻松，此行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