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甜

【古代AU|穆老关门弟子X大师姐家锦衣卫】桃花倦倦·枝繁2

枝繁2

 

又是一年春。

 

掌事太监吣骂着西苑里的宫女差役不打紧，日子就快到上巳节了，园子里的花却开得跟败了似的。

 

老皇帝为一些个乱七八糟的贪墨惹得头疼，气愤地交待了几句就挥挥袖子卧回软榻上。陆绎走过西苑的飞虹桥时将宦官的骂声收入耳中，细看才知爱求仙问道的陛下听了新来的方士进献的策言，今春将别苑里的树木都换了。

 

也怪不得那高枝上的花开不好。果真如今夏所说，入了院墙该不自在的。

 

陆绎记得陆廷曾奉旨调查过这个方士的底细，才让内阁的徐敬将人引入宫中，那人道号元明，日日都挽着桃木剑在殿内伺候。

 

暖阁里传来几声咳嗽，乌泱泱一群人低眉顺眼地涌进了金红富丽的宫房。

 

掌事太监甩着浮尘在开得并不好的桃花下督促着小太监们扎上巳节的红秋千。陆绎又看了一眼。

 

大概快要下雨了，头顶上的积云如石头一样沉沉压着天。

 

……

 

从南京城外的水道划小舟到枫林坳不算远，随着水波漂去莫约一个时辰的样子。

 

除了林菱养的蛇让今夏有些避之不及之外，她对这个神隐的世外之源挑不出其他不喜欢的地方。

 

乌安帮一事后今夏跟着小新到林中送过一些桃花谷产的药材和桃胶，才知医仙娘娘隐居在此修编医经，研究解百毒之法。

 

“林大夫，您住在这地方多好呀，为何要到杭州去呢？我记着还有人总惦记着您的声名要将你挟了去。”今夏坐在小木凳上摇着凳腿，漫无目的地仰头望春日里未红的叶。

 

若说要过清净逍遥的日子，号称人间天堂依山傍水的三月苏杭也敌不过枫林坳和桃花谷这样真正存在于山山水水中的地方。

 

“我一直都想找我的亲人。我原以为她不在人世了，可四年前我在护国寺开光祭奠的天灯上写下她的名字，却被意外的火烛烧没了……后来我问寺里的小师傅，他说兴许是因为那个孩子并不在天上。”林菱嗅了嗅手中的桃金娘，馥郁的花香早在晒干采收的过程中散去，留下带着些沙土气息的草药味。

 

“真可惜……上元本是团圆的佳节，您却……对不起，我是不是说到您的伤心事了？”今夏小腹一收，翘着的凳腿回到地面，她凑到林菱身侧亲昵地蹭着她的衣袖。

 

“没关系的，如果不是今夏，我或许就会永远将这些话藏在心里无人说去了。”林菱最终还是选择和杨程万分别，回了枫林坳过以前的日子。

 

“我总觉得，跟您很亲呢。”今夏有时也会跟着林菱，戴了头笠背了竹篮去周边的小村子里给一些老人孩子看病，排遣些她在南京没有玩伴的无聊。

 

“是吗？”她也觉得这孩子讨人喜欢。

 

“我能叫您姨吗？我这辈子叫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师兄、师姐、师傅、哥哥……”今夏折折手指数着，“还未曾有过一个能让我叫姨的人呢。”

 

她曾经最依恋的人，也只可惜地止于师姐的称呼。

 

风吹动林菱衣襟上绣着的杏花，林中草药香气怡人。

 

……

 

时隔数年，今夏终于知道小时候吃到陆绎从京中寄来的蜜饯果子究竟是哪一家的了。

 

天下独一家，天下第一家。

 

这次御制的果脯，并了琳琅满目的古玩、藏书、乐器一起送进了穆府。

 

老皇帝生病，服食丹药不见好转，内阁中有近臣提议南下养病，留都风水清净，气候温暖。

 

应天皇城大门重开，画卷奢侈地铺陈，遍地涂满浓艳的青墨，宫城里高筑的星术台又一次点满了辉煌的丹彩。

 

“还愣着干嘛？接旨吧。”

 

嘉靖身边的李芳亲自前来宣旨，只因皇帝随口想起了穆老的宅邸在南京城中。

 

穆新捧下明黄色的旨绢，回禀师傅如今不在南京。

 

“那……”深紫蟒袍下的李芳声细而尖，兰花指点了点面前低着的两个脑袋，“你，或者这个小姑娘，随我进宫吧。”

 

“李总管，这……”小新有些犹豫，毕竟这么多年师傅不曾将她带入宫中。“不若在下派人去请擅弹华乐的师姐入城，只需半日便可。”

 

“不必了。”李芳眼神睥睨，瞧着小新身后悄悄抬起半个脑袋的今夏，看着倒挺有灵气。“她就挺好的。”

 

“皇上病着，耽误不得。”

 

今夏往前迈了一步，被小新拉住了手臂。“今夏？”

 

“没事，我去吧。”她双手包着小新纤瘦的掌，轻拍两下，就松手跑回房中取箜篌了。

 

“姑娘真真儿识大体，不愧是穆老的传人……”李芳又捻着指头说道了好几句。小新回过神来的时候，庭中柳絮落在华丽的宝箱上，府门外厚重的马蹄铁哒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