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甜

【古代AU|穆老关门弟子X大师姐家锦衣卫】桃花倦倦·次含苞3

次含苞3

 

青琉璃瓦长廊环抱山石林立的小院，建筑笔力收敛，即使那透亮的青绿色看似被月亮融化，也不曾超出屋檐自有的边缘，似飞未飞，寂寂留守。

 

廊下的少女凭栏斜坐，袖缘的桃花不经意地挂在漆红的木头上。

 

她手里拿着一枚云雀簪子。珠翠花簪月亮见了也喜欢，便悄悄溜进刻印的凹陷里。

 

夏。

 

今夏认得这是陆绎的笔迹。在京城的一个夜晚，陆绎坐在书房里，对着灯光，捏着小小的锥刀，一点点细细刻来。一定是这样的。

 

但这不仅仅是今夏的名字，还是被她遗忘了十年的姓氏和家门。何如不悲，不怨？

 

她轻抚云雀的烧蓝羽翼，好似不能自在地飞，如果它没有姓名，或许还可以。

 

水面上的月亮很大，很圆。

 

“你回来了？”今夏将簪子捏进手心里，冰凉的宝石嵌在指节内侧。

 

“嗯，刚刚送谢少帮主和上官堂主出了城。”小新在她身边坐下，余光瞥见那簪子。

 

“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岑港抗倭战事吃紧，应浙直总督的邀约，谢霄和上官曦作为南少林弟子，接到消息后不过一日就匆匆告别，携一众师兄弟赶往前线。

 

“我也是这样想的。敏小姐这几日可还好？”

 

“挺好的……就是看着，心事重重的。”她描摹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

 

小新苦笑。这话用在她身上也恰到好处的合适。

 

今夏觉得水面上的月亮太大，太圆。

 

不知为何就不爱圆满了，在十六岁的年纪，希望自己落成铁石心肠，不要深陷难舍难分的情感中，连带着让陆绎也陪她一起原地踏步。

 

她捡起地上的鹅卵石，扔向那虚幻的明月。

 

水上的月亮是假的，可打碎了的水面也是假的。不一会就会回到假月亮的状态。

 

于是今夏只是不停地抛下石头，听白玉盘破碎的声音。

 

……

 

杨公堤的隐秀桥下停了一艘轻舟。

 

纸窗外剪了女人妩媚的影子，她低头时耳环摇摇荡荡与挺翘的鼻尖平齐。

 

轻波微澜有声，正合她精心侍弄黄色蝴蝶兰时的心情。

 

“大当家要找的人就是她。”

 

“没错了，我刚刚还听到她弹琵琶。”

 

“就是她杀了二当家的。”

 

堤岸上的几人握着腰间弯长的武士刀，说着东瀛语，只有一个人不吱声。

 

“喂，王麻子！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不耐烦地赶着耳边的水蝇，“不等了！”

 

几个人粗鲁地劫了船，却发现上面空无一人。

 

翟兰叶持剑，从石桥上飞身而下。“不知几位觉得，刚刚的琵琶好听吗？”

 

几个东瀛人听不懂，依旧面色凶狠，接连拔刀。王麻子却若有所思，笑面虎一样恭维了一句好听。

 

兰叶站在船顶不屑地哼笑一声。红白相间的大袖衫嚣张地飘扬。

 

“好听？那就拿命来换吧。”

 

她不想血污了西湖水，晚上还想汲水来浇花。

 

三人被兰叶的花剑赶到岸上，还没站稳已被血封了喉。

 

“姑娘，别杀我，我就是个给他们当翻译的……”剩下的一人说着一口不地道的杭州音，依旧满脸笑地求饶。

 

翟兰叶抬起下巴，连杀三人也不沾血的剑架在王麻子脖子上，她眯眼说道：“你们是倭寇？”

 

她记得早上停靠的码头也有几艘倭寇的船只。

 

兰叶生疑，小曦带着她那个没用的师弟去了岑港，大战在即，城里怎么会还有这么多倭寇？

 

……

 

一串疾徐的马蹄，穿透人间天堂的不夜城。

 

风吹乱今夏的发鬓，还一股一股地灌进她的鼻息和咽喉。

 

她去了客栈，又折返赶往官驿。

 

淳于敏急匆匆地找到今夏。自从大婚之日后她就奇怪，为何弟弟总是不见踪影，他如果真担心杀了人，司马长安败露理应躲起来自保。

 

但淳于启仍旧每天大摇大摆地出门，夜里醉酒放肆地归来，和之前没有两样。

 

因为真正的司马长安还好好的。淳于启甩开姐姐的手，骂骂咧咧地说着严世蕃的大名。

 

今夏听了敏儿的说辞，骑着白马跑去找陆绎。

 

在官驿门前她的心怦怦直跳，换了冷风的鼻腔，说话时带着充血的疼。

 

“穆姑娘，陆大人和岑大人已经随祁将军护送军粮的队伍赶往岑港了。”

 

“什么时候走的？”

 

“今早就出发了，估计这会肯定已经到了。”

 

今夏喘着粗气说谢谢，牵着缰绳转身离开。

 

原来陆绎也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欠了谁的道别。

 

官驿前的馄饨摊旁有一颗桃树。暖暖的热气熏着她的鼻子，也熏得那桃花若隐若现。

 

最朴实的小摊子旁，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仙景，令今夏驻足神游。

 

她想了很多。

 

三年前的飞鱼红衣，三年前他要寻簪子的主人是位弹箜篌的小姑娘。

 

三年前的画船上，她在陆绎的怀里听雨安睡。

 

今夏止住渐渐湿润的眼眶，牵着马儿跑回官驿的小门前。司马长安的真实身份是严世蕃，她自觉此事有必要告诉陆绎，于是借了纸笔，托官兵传信带给他。

 

……

 

次日，小新和今夏去了一趟城中的将军府。

 

上官曦走前交待了一箱从码头截获的火器，她和谢霄对这方面都没有研究，因此托穆新送到将军府看看这些火器都是什么来头。

 

今夏听说将军府的主人就是护送军粮的祁将军，也一并要跟着去。

 

府里的夫人好威风，研究起火铳兵器毫不马虎。今夏以前在陆绎那学过一些，如今也正派上用场。

 

正当三人围坐在院里拆解手铳时，镇守府邸官兵铁甲摩擦的声音急急靠近。

 

“夫人，门外有个女子称她绑了一个通倭之人，有要紧事要见您。”

 

“来人可有报上姓名？”

 

“她说……她叫翟兰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