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甜

【古代AU|穆老关门弟子X京城大师姐】海棠倦倦·朔月

朔月

 

“师姐，猜猜我是谁？”

 

小今夏午后跟小新背完了琴谱，一溜烟儿就跑进了淳于师姐居住的厢房。见到她剪断了手里的线头，又在小篮子里翻找其他颜色的丝线，今夏就猫着身子从侧开的门扉进去，伸出小手掩住了她的眼睛。

 

“让师姐猜猜？是小新？”大师姐柔和地笑着，语气中满是对小今夏的宠溺。

 

“不是呀……”今夏歪歪脑袋，难道小新也常常来找师姐玩吗？难怪他日日都缠着自己背书。

 

“骗你的~。师姐当然知道是夏儿了。”她握住眼前软乎乎的手，越过发顶，顺势转身。

 

“师姐怎么也学会这样了，我还以为小新也和绎哥哥一样，要跟夏儿抢师姐呢。”她扯扯裙摆坐下，捧着半边腮帮子看大师姐绣棚上的花。

 

“夏儿不用抢，师姐最喜欢的就是夏儿。”她拢拢宽袖，从身后抱住小小的女孩儿，“夏儿喜欢这棵海棠吗？”

 

“海棠？”小今夏一转脸就是淳于师姐光滑白皙的脸颊，“原来这花叫海棠，它的名字真好听。”

 

“从前夏儿只识得桃花，以后便也识得海棠了。”

 

大师姐从篮子里拿出了红色的绣线，“给夏儿绣满枝的红色海棠好不好？你看，师姐的海棠是粉色的。”

 

今夏接过淳于师姐从腰间解下的绣香囊，那粉色的海棠像是谷里女孩子们的胭脂一样可人。

 

“我的是红色……那我和师姐的海棠就是一对儿了？”

 

“嗯，夏儿真聪明。”她引线穿针，温婉明媚，“夏儿知道吗，海棠花也叫解语花，就像夏儿一样贴心可爱。”

 

“真的吗？”小今夏最喜欢听师姐夸她，一时小脸红粉粉的，忍不住亲亲她的面颊，“谢谢师姐。”

 

窗外有桃花，屋里绣海棠，两幅景色交相辉映，为山谷里单纯美好的春天添了许多不可说的芬芳。

 

……

 

八岁时今夏终于等到能够将桃花谷里新开的花送给刚到江南的淳于师姐的机会。

 

她再来桃花谷里的时候，在信中被小今夏称作陆十三的少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默认了她们像姐妹又像母女般亲近的关系。

 

“师姐？你在这里吗？夏儿要抓到你了哦……”

 

陆绎在长廊里远远地看着东张西望的小姑娘，玩捉迷藏哪有她这么笨的，如果是他就悄无声息地靠近，稳准狠地抓住。

 

陆十三到底是不懂今夏和他母亲之间的意趣和默契的。

 

今夏找到大师姐的时候，她袖中藏了一掬花瓣，捧在手心里对着今夏的小脸吹去，扑了她一身香。

 

“啊！原来师姐在这儿等着我呢。不作数，这次换夏儿来藏，师姐来找我。”今夏笑着将身上的花瓣集在一起，装进腰间的香囊中。

 

海棠的世界也染满了桃花香。

 

晚间小今夏藏在大师姐的床上，陆绎道晚安时分明发现了，但也没有戳破她。

 

她满意地窝进大师姐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暖香，既高雅又平易近人。

 

“师姐，夏儿给你唱童谣听好不好？”

 

“好啊，绎儿就从未唱过童谣给我听。”

 

“那夏儿就是第一个唱童谣给师姐听的小孩子了对不对？”

 

“嗯。”

 

“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七颗星星来照亮，七颗星星引方向北斗东指春，北斗南指夏……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听到夏儿的歌谣，我也像看见了满天的繁星一样。”淳于师姐发觉小今夏翻身，悄悄挪了位置给她。

 

“不知道为什么，唱着这首童谣，总觉得母亲就在身边一样。”她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时时应和着每一句歌词，躺在大师姐怀里，这种情意更甚。

 

门外的陆绎身披外衣，望着粉红树林顶上的苍穹时有那么一刻失神。他才发觉今夏的歌声很甜美，全然没了与他拌嘴争执时顽皮任性，透出满是女儿家的纯粹干净。

 

……

 

后来她又大了些，再躺在淳于师姐床上与她聊天时问出了在心里揣了很久的问题。

 

“师姐，如果我能叫您母亲就好了。”她的眉眼渐渐长开了，消去些婴儿肥，在香榻上披散头发的样子不再只有孩子般的乖顺。

 

“嗯……师姐也想听。但或许再过几年再叫，师姐会更欢喜。”大师姐任由小今夏摸着她手上练琴练出的一排薄茧，自己也反手摸摸她小巧的手，心中欣慰小姑娘练琴愈发勤奋认真了。

 

“过几年？”她不明白，在灯光幽暗的床帐里睁大了水灵的眼睛。

 

“过几年……等夏儿嫁给绎儿，便可以叫我母亲了。”师姐的笑意像去年藏起的桂花蜜一样钻进今夏心里。

 

“啊？我……”今夏的耳根子突然红起来，“我就是觉得，有些别扭……”她想起今日陆绎练习剑法后执起她的手来给自己擦汗的情景，就小鹿乱撞的。

 

“嘻嘻……”淳于师姐掩着嘴轻笑，“他才叫别扭呢……”

 

今夏听着陆母说起陆绎的事情，也躺在床上咯咯地笑，原来陆绎也有可爱的一面。

 

“我把绎儿的秘密都告诉你了，所以这声母亲以后夏儿逃不掉了哦。”大师姐掖了掖被两人笑歪了的被子，摸着今夏的小脑袋。

 

“嗯……”今夏想着刚刚那许多故事里的主人公，脑海里都是他们在京城共处的画面，还是陆绎告诉她后山有一株桃花树，所以叫母亲把她的房间安排在了小楼的二层。

 

窗外圆月高悬，照亮了熟睡的今夏和淳于师姐。

 

……

 

今夏从来不知道，原来花落是一件如此伤感的事情。

 

她的被榻中再也没有淳于师姐温暖亲昵的关怀和清亮柔美的声音。

 

摔坏了的琳琅也藏不住它失去主人的悲伤，轻轻拨动琴弦，哭泣般的声音从音箱的裂缝中传出，小今夏一听就忍不住落下眼底一颗颗的珍珠来。

 

她站在海棠树下，还记得小时候师姐说她们的花是一对，映接春日和煦的天色与超逸的心境。

 

人们都以为花落满天美不胜收，一朵花落了，会有另一朵接着盛放。花朵有情，以生命填补着彼此的空缺，延续三春的浪漫。

 

但谁想过，最后一朵花落下的时候，也是不等人的。

 

今夏张开手掌，倾身向前，追那落下的飞花。

 

终究是追不上的。

 

二七过去，初一的夜晚，黑色的月亮露出一圈微光，照在满树青绿的海棠上，好是黯淡。

 

 ……

 

忆秦娥·海棠倦倦

 

花如雪，

海棠何逝空无月。

空无月，

胭脂垂叶，

只余香屑。

 

语花谁解春晖弱，

绣棠春睡别离落。

别离落，

空弦音薄，

独留微朔。